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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道院的晚餐 文/沈抱樸

秋意深濃,涼風吹送,山區有點冷。

四點半以後,啟智中心的老師們陸續下班,我初來乍到,還好熱心的楊老師邀我到修道院用餐,方才解決我的飲食問題。

修道院算是老師們的宿舍,不過除了楊,只住兩位修女。她們說我參觀啟智中心期間都可以到這兒吃飯,我滿心感激。

餐桌的擺設像極西餐廳,盤子、碗筷、湯匙、叉子、刀子、鹽巴、醬油、白糖,一應俱全;夜裡特別靜,靜得屋裡稍有東西碰撞,就會擦出清脆的聲響;聽說這裡一年四季都聽得到大自然的聲音,鳥叫蛙鳴、風吹草動,盡收耳裡。

餐前,大家雙手合掌,虔誠地為孩子們禱告,直到「阿門」之後才開動。

「吃吧,自己來,別客氣!」楊招呼我。我夾了一撮青菜,嚼兩口,「咦,怎麼沒味道?」我再舀一湯匙豆腐,除了豆腐本身的味道,吃不出一點調味;我猜自己臉上一定藏不住訝異,所以她們指著餐桌的調味品說,喜歡什麼口味就自己調配吧,因為有人喜歡鹹一點,有人喜歡淡一點,為
.F尊重每個人不同的口味才不加料;我聽了傻眼了,有這種吃法?我拿起刀叉在盤內攪和,像極了「炒菜」;她們顯然很習慣這種方式,甚至不加調味料也吃得津津有味;我忍不住問:「你們都吃得這麼淡嗎?」她們噗嗤一笑,「第一次跟我們吃飯的人都這麼說」。

其中一位修女說,「我們一向吃得簡單,」隨後她們一起朗誦一段口訣:沒飯我吃麵,沒麵我吃麵包,沒麵包我吃包子,沒包子我吃饅頭,沒饅頭就喝水,沒水喝就自我修行;唸完後大家哈哈一笑,她們說,一天裡有一餐吃得淡淡的也挺好的。我聽著聽著竟不知不覺地吃了一碗,分不清是
.j了還是贊同她們的淡泊。

餐後她們依舊戀著餐桌,一邊調咖啡一邊吃餅乾一邊聊天,一派純然歡喜;窗外吹來陣陣的風,周圍分送淡淡的夜來香,我們靜靜地享受深秋夜裡的沁涼。

楊老師告訴我,「自從到這裡教書後就吃得淡,連帶的對事情也看得淡,」我望著山裡沈靜的夜空,聆聽她的飲食與哲學。

也許我們的生活根本不需要調味料,只要懂得細細品味,生命的味道就會從周圍源源不斷地湧出來。

我離開那兒已經三年多了,至今修道院的晚餐仍給我清淡雋永的感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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